唐?白玉龍鈕雙連印?天津博物館藏

清?雙龍銅筆架?寧波博物院藏

齊家文化?凸堆龍紋紅陶罐?甘肅省博物館藏

漢?鏤雕龍紋璧?甘肅省博物館藏

五代?龍王禮佛圖?敦煌莫高窟第35窟

魏晉?青龍磚?金昌市博物館藏

唐?鎏金走龍?西安博物院藏

明?累絲金龍?甘肅省博物館藏

戰(zhàn)國?盤龍紋金飾片?甘肅省博物館藏

東漢?龍首玉帶鉤?甘肅省博物館藏

東漢?金掐絲焊珠蟠螭紋帶扣?天水市博物館藏

　　辛欣?茹實

　　龍，自古即為中華民族的象征之一。作為神話傳說中虛構(gòu)的神異動物，龍體長威嚴，上天入水，興云降雨，以神秘、剛健、智慧、尊貴的形象存在于每一個中國人的心中。

　　值此中華傳統(tǒng)十二生肖中的甲辰龍年到來之際，由國家文物局指導，中國文物報社牽頭，甘肅省博物館及生肖文化傳播聯(lián)盟的60多家文博機構(gòu)共同推出的“龍行中華——甲辰龍年生肖文物大聯(lián)展”將于2024年2月10日（大年初一）在甘肅省博物館開展，屆時為觀眾展示中國龍文化的深厚內(nèi)涵。

　　十二生肖里的龍

　　“生肖”也就是人們常說的“屬相”，是中國人特有的一種表示出生年份的方式。中國有十二生肖，由鼠、牛、虎、兔、蛇、馬、羊、猴、雞、狗、豬以及傳說中的龍這十二種動物組成，分別與十二地支相對應，每個生肖對應一個年份，以十二年為一輪回。與此同時，十二生肖也對應著一年中的十二個月，以及一天中的十二個時辰。十二生肖相傳為黃帝所立，最早的文獻記載可以追溯到先秦時期。作為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的重要部分，十二生肖的形成反映了早期人類的動物崇拜意識，體現(xiàn)了中國人與動物的親密關系。此外，更多的人還將生肖作為農(nóng)歷新春佳節(jié)的吉祥物，成為年俗文化的象征。

　　龍在十二生肖中位居第五，與十二地支配屬“辰”，即一天早上的七時至九時，相傳這是群龍行雨的時間。十二生肖自其緣起之時，就被視為是人們祈求平安、長久的象征。每一種生肖都有豐富的寓意和傳說，比如：鼠代表智慧，牛代表勤奮，虎代表勇猛，兔代表謹慎，龍代表剛毅，蛇代表柔韌，馬代表一往無前，羊代表和順，猴代表靈活，雞代表穩(wěn)定，狗代表忠誠，豬代表隨和等。

　　龍形象的誕生與演變

　　龍，作為十二生肖中唯一虛構(gòu)的神異動物，它的身上凝聚了獸的野性、人的悟性和神的靈性。早在新石器時代，龍的形象已廣布于華夏大地。中國目前發(fā)現(xiàn)最早的龍形象，可以追溯到約8000年前的興隆洼文化。悠悠歲月流轉(zhuǎn)，龍形象得到不斷豐富與完善，直至兩宋，逐漸定型，同時被人們賦予了更為豐富的文化內(nèi)涵。從龍形象演變過程中，我們可以略窺中華文明的起源，也能了解到中華文化悠久的發(fā)展歷程。

　　新石器時代開始，幾乎所有的文化層中都發(fā)現(xiàn)有“龍”形圖像、器物，分布范圍也極其廣泛。根據(jù)諸多考古發(fā)現(xiàn)，早在8000年前，融匯多種動物形態(tài)的“龍”形象就已經(jīng)存在，并帶著原始信仰的印跡，成為中華先民們自然智慧最早的凝聚物之一，同時也是傳承至今，為數(shù)不多的對于天地觀念的最早摹寫。

　　史前時代的龍紋造型結(jié)構(gòu)簡單，藝術創(chuàng)造上給人以單純、質(zhì)樸和粗獷的美感。隨著歷史的發(fā)展，龍的形象開始不斷演變，由簡入繁，由抽象到寫實，極具藝術魅力，同時內(nèi)涵也愈加豐富。對中國人的精神世界和審美意趣產(chǎn)生了直接或間接的影響。

　　出土于甘肅廣河縣齊家坪的齊家文化的凸堆龍紋紅陶罐，距今約4000年，罐身上飾有一條龍紋。此龍采用凸堆手法雕塑而成，蜿蜒起伏，橫陳于陶罐腹部。龍身刻有鮮明的箭矢狀鱗紋，一足而三爪趾，頭部如蛇。這是一種較為原始的龍的造型，其體態(tài)特征尚可看出由蛇形演化而出的蹤跡，這條紅陶罐上的龍就西北地區(qū)而言是“資格”最老的，有“西北第一龍”美譽。

　　河南偃師的二里頭遺址出土了夏代龍文物，說明此時龍已經(jīng)成為身份、地位的象征。商代開始，龍的突出特征便是有了角，并多以夔龍紋等形象出現(xiàn)在青銅器上。春秋戰(zhàn)國時代是一個大變革、大發(fā)展的時代。與政治上諸侯爭雄、思想界百家爭鳴、陰陽學說盛行相適應，龍的圖案中出現(xiàn)了“群龍”和“交龍”形象。如甘肅省博物館收藏的戰(zhàn)國盤龍紋金飾片，兩條龍交叉盤繞，龍首一側(cè)飾兩條小龍，龍尾一側(cè)飾一對小虎，作咬噬龍尾狀，龍身上飾聯(lián)珠紋。隨著華夏大地結(jié)束戰(zhàn)亂，走向一統(tǒng)，秦漢時代的龍出現(xiàn)相對規(guī)范和定型的趨勢，并出現(xiàn)了背上長翅膀的龍。魏晉南北朝時期龍形象對內(nèi)融合各少數(shù)民族文化，對外融合佛教文化，流行的龍紋頭部扁長，角似鹿角，發(fā)鬣后披，挺胸奮肢，呈現(xiàn)出矯健奔放、線條流暢、氣韻生動的特點。

　　隋唐時期，人們注重將龍的形象同器具的實用功能結(jié)合起來，龍的角分出了枝杈，并出現(xiàn)“尾腿纏繞”造型，“龍珠”圖案開始盛行。

　　進入宋元時期，宋人對前代各種龍形象做出總結(jié)歸納，并提出了完整的畫龍規(guī)范，蛇身、獸首、有爪、有須的中國龍形象逐漸得以固定，并沿著壟斷化的宮廷龍和多樣化的民間龍兩條線索發(fā)展。此外，通過對早期不同龍形象的總結(jié)，人們還將龍細分成為蛟龍、應龍、虬龍、螭龍、燭龍、蜃龍等類別，并提出了“龍生九子”的概念，共同構(gòu)成了龐大而繁雜的龍之家族。

　　中國民間有“一龍生九子，九子各不同”的說法。其中“九”只是個概稱，龍子數(shù)量并不局限于九位，一說是指囚牛、睚眥、嘲風、蒲牢、狻猊、赑屃、狴犴、負屃、鴟吻（又作螭吻）。這些龍子的出現(xiàn)，當是龜、虎、獅、狼等進入了龍的融合過程的結(jié)果。

　　歷史文化中的龍

　　《爾雅·翼·釋龍》曰：“龍，春分而登天，秋分而潛淵，物之至靈者也?！睌?shù)千年來，龍崇拜深深根植于中華民族的靈魂和血液中，一直影響至今。

　　中國人尊龍為萬物之長，象征著吉祥與神圣。人們借助在器物上雕刻或繪制龍形，在建筑上裝飾龍的形象，以此渴望得到上天庇佑，甚至死后希冀借助龍來引導自己的靈魂飛升。在文學典籍、書法繪畫之中，我們也常常能看到龍的身影。對自然的崇拜，對升仙的向往，使得龍成為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中最重要的靈物之一。

　　中國人把玉視作天地精氣的結(jié)晶，從而賦予了玉不同尋常的象征意義，故《說文解字》云：“玉，石之美，有五德?！彪S著生產(chǎn)力的發(fā)展、玉石加工技術的進步，龍圖騰崇拜自然而然地同玉器加工相結(jié)合，從而產(chǎn)生了早期的玉龍，并在后世作為主要裝飾用品之一，受到歷朝歷代人們的喜愛。

　　甘肅省博物館藏的漢代鏤雕龍紋璧，龍昂首，軀體屈曲，尾部上卷貼于首后，有騰空而起之勢。龍形玉器表現(xiàn)了古人將龍融入禮器之中，希望借此上達天庭，得到神靈與祖先的庇佑。

　　“國之大事，在祀與戎”，祭祀與戰(zhàn)爭，在中國傳統(tǒng)社會中占據(jù)有重要的地位。作為溝通天地的媒介，中國人將龍融入禮器之中，希望得到神靈與祖先的庇佑。龍又是鱗蟲之長，代表著勇敢、威嚴，因此人們常常將其裝飾在兵器、軍旗之上，從而更顯得威嚴莊重，達到震懾敵人的目的。青銅器上有很多龍紋飾，如“夔龍紋”“蟠螭紋”“蟠龍紋”“顧龍紋”“雙體龍紋”“雙頭龍紋”等。除了作為溝通天地的神靈，龍在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中還具有其他一些重要的象征意義：它代表著財富和好運，能夠為人帶來幸福和繁榮；龍也是勇氣和決心的象征，可以激勵人們面對困難時保持堅定的信念和毅力。除了玉器與禮器，人們也將其廣泛裝飾于陶器、瓷器、漆器、金銀器上。

　　天水市博物館收藏的東漢金掐絲焊珠蟠螭紋帶扣，在三層邊飾組成的邊框內(nèi)是七龍紋圖案，1條大龍穿梭于行云之中，其余6條小龍圍繞于周邊。所有龍紋先掐金絲做出輪廓，然后用顆粒較大的金珠沿中脊金線焊接形成連珠紋“龍脊”，再用顆粒較小的“金粟”填充龍身。在龍紋之間，飾流線狀云氣紋，繁復華美。

　　甘肅省博物館藏的明代累絲金龍，龍首聳額巨目，鬣發(fā)飛揚，神情兇猛；龍足屈伸相應，利爪如鉤；龍身似盤似舒，蜿蜒多態(tài)；龍尾分叉，形狀如葉，輕輕擺動，飄帶般長須刻畫出金龍瀟灑自由的雄姿。

　　印璽作為神圣的“信物”以及權力的象征，它的鈕頭造型或印身浮雕中也常常能見到龍的身影。相傳秦始皇所鑄傳國玉璽方圓四寸，上鈕交五龍，正面刻有“受命于天，既壽永昌”八篆字，成為后世歷代帝王顯示正統(tǒng)的重要象征。

　　在我國傳統(tǒng)文化中，龍是君子的象征：高才俊逸的風度奉為“龍章鳳彩”，雄勁剛健的美文雅稱為“龍文”，科舉會試中選榮稱登上“龍虎榜”，“望子成龍”更是天下父母的普遍心態(tài)。因此在翩翩君子的書房雅室中，我們常常也能尋見龍的身影。筆架是文人用以擱置濕筆的用具。寧波博物院藏的清代雙龍銅筆架雕作雙龍相對，龍身婉轉(zhuǎn)纏繞，造型巧妙，頗具趣意。

　　千姿百態(tài)的龍形象，或婉轉(zhuǎn)靈動，或威猛雄健，或雍容華貴……生動體現(xiàn)了不同時代中國人對于美的追求，成為反映各個時代經(jīng)濟、文化面貌的佐證。

　　中國人恪守天人合一、陰陽平衡、五行生克的風水理論，風水中龍脈對人心理的影響深遠，使得龍在建筑裝飾、墓葬中普遍應用，成為中國建筑裝飾藝術的瑰寶。隨著兩漢磚室墓的出現(xiàn)和流行，由星辰崇拜衍生而來的四靈形象，逐漸成為墓葬建筑裝飾的重要元素，如金昌市博物館藏的魏晉青龍磚，龍首高昂，龍須上揚，曲頸挺胸，張口吟嘯，前肢登騰，后肢做行進狀，周圍環(huán)繞云氣紋，有隨云彩而飛動之感。

西周?何尊?寶雞青銅器博物院藏（本文圖片由甘肅省博物館提供）

　　民俗文化中的龍

　　在神話傳說中，盤古成龍相，伏羲為龍種，黃帝黃龍體……以此構(gòu)成了普天下所有中華兒女都稱自己是龍的傳人的“人文根據(jù)”。在數(shù)千年的文明歷程中，龍崇拜與農(nóng)耕社會的發(fā)展相輔相成，滲透到中華民族文化、習俗的方方面面，成為中國諸多民族的重要圖騰。人們劃龍舟、祈龍雨、舞龍燈……以此祈求一年的風調(diào)雨順；年畫、剪紙、刺繡，亦可隨處看到龍的形象。時至今日，中國龍已經(jīng)成為中華民族重要的精神象征與紐帶。

　　中國民間節(jié)日中有不少與龍相關的習俗，如祈龍雨、劃龍舟、舞龍燈等，內(nèi)容豐富多彩，飽含鄉(xiāng)土氣息。這些習俗具有極強的親和力與感召力，至今仍深受人們喜愛，成為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，同時寄托著中華民族開拓進取、激流勇進、自強不息、追求美好的愿景。

　　新春伊始，作為中國人最為重要的精神圖騰，龍紋樣為中國人祈福心理的滿足提供了一個形神兼具的對象，這些在博物館里展出的浸潤著歷史年輪的文物，讓人們更加了解到我國深厚的傳統(tǒng)文化藝術內(nèi)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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